雷  溪  河  散  步

 

雷溪河，是小城的护城河。

雷溪河离我单位很近。从单位大门出来右行不到五百米，雷溪河就在小城“三路桥”下静静地蜿蜒着。向右，河面直线延伸至七里桥、麻武高速连接线;往左，曲折逶迤至城里繁华的商贸、娱乐、休闲中心——棕盛广场。

前几日，住在单位大院的同事好友萍极力向我推荐，让我带父母到雷溪河散步。萍是个热心肠的女子，她让我把车开到单位院子里停放，然后再和父母一起散步。萍说，“晚上好多人的，雷溪河现在搞得真漂亮!”

雷溪河搞得真漂亮?我只是两年前以来，驱车经过“三路桥”时，左右视线范围内，发现雷溪河一天天在变。

先是多台大型挖掘机，似橙黄色的兵团在桥两边集结。轰隆隆的声音响过，河堤上的芭茅杂灌小树条，附近居民在河岸两边以及河床两侧的菜地，被高大机器的铁挖臂一块一块的推掉。经年累月沉淀至河床中间的乌黑垃圾淤泥、断木乱石、弃置家具家电等，被铁挖臂一挖一挖的挖起至大货车拉走。摇下车窗，会有污秽物沉积岁月的臭味飘过。过了一些日子，河里开始有清水在流动了，河道已然变得宽敞了。偶尔步行上班走过“三路桥”，我会趴在桥的栏杆上，眺望河道不甚清澈的水面、两旁杂乱无序的乱土堆、石块、青砖以及紧张施工的机器和工人们。看我目不转睛望着，旁边一直关注工地的老者象是对我，又象是自言自语地说，“这次可是动真格做实事的，雷溪河快要大变样啰!”

又过了一些日子，雷溪河床两侧，开始修建廊道了。青灰色的廊道一米一米的向左向右延伸，有模有样的曲折廻廊，亦一拐一拐的分头挺进，延伸与挺进的过程中，雷溪河渐渐地变得婉约和动人起来。因居住的小区门前不远，就是城里最大的公园濒湖公园，父母双亲晚间休闲、散步，几乎全部都在公园里。被萍的推荐所吸引，在一个傍晚，我带着父母，把车停在单位院里，三人信步来到了雷溪河。

从“三路桥”右侧台阶缓步而下，夕阳下的雷溪河，似久违了的蜜友，张开双臂拥抱着我和父母。一汪河水满铺无碍，虽不清澈见底但毫无杂尘飘浮，似蜜友深情透亮的胸怀;两岸花木错落有致，虽不是春季花浓时分，但如蜜友绽放的笑靥动人灿烂。

因天色尚早，散步的人不是很多。约两米宽的廊道，三人并排行走，不是很挤。岸边，今春新植的高大乔木银杏，一律用树条搭着撑架，撑架在约一人身高处固定着。成片布局的开着正艳的格桑花、野蔷薇花、金丝桃、美女樱，还有蕲艾，花开处，似色彩艳丽的调色盘，浓墨重彩喧闹着花语和艾香。有蝴蝶儿舞动着，也有夏日的虫蝇在纷飞着，花盘的边缘亦还有野草生机勃勃的冒着尖儿。

父母边走边问，边问边叹，我就告诉他们雷溪河的前世今生。

雷溪河曾经如同家乡昔日的小河池塘一样，河水清澈见底，一河两岸的居民洗衣洗菜，小伙伴们在河里摸鱼捉虾。我在本地一著名论坛上看过一张雷溪河的老照片，印象深刻。晨曦万丈光芒越过河边高大的意杨树洒向河面，两个年轻的母亲带着小孩，在河里用木芒捶洗衣服。小孩子坐在母亲身边的石块上，兴奋的看着河里的鱼虾，年轻的母亲脸上，被河水泛起的波光照着，洋溢着动人的光泽。后来，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，人口增多，污染严重，雷溪河日益一日地变得脏乱不堪，夏天高温季节，蚊蝇乱生，老远就能闻到臭味。

父母叹道，“乡里乡下都是一样的，雷溪河今天能够得到整治改造，算是幸运的!”

夜色渐渐暗了，散步的人陡地增多了起来，廻廊似乎拥挤起来了。碰到的熟人也多了起来。

散步的人流，有象我一样陪着父母的，有三五成群的姐妹、哥们的，有中老年夫妻一前一后的，有兄妹推着轮椅上的父亲的;还有牵着宠物狗的少妇，挂着耳机的中年男，拿着手机拍照的高中生。

只见散步人流不管男女老幼，脸上表情大多一致，汗光映着脸庞，红扑扑的似笑非乐。多半身体偏胖，中老年者居多，想必都是想通过散步减肥和健身吧。

我和父母随着人流，朝前不紧不慢地走着。父母年纪大了，散步是一种消遣活动，是一种观光行为，更是一种交流情感机会。父亲说，这要是过去，在农村，这么多的人哪有这么悠闲啊，老人们会骂人的。散步的人流继续增多，他们脚步或急或缓，似是去赴一场盛大的集会。没有号令，没有组织者，没有纪律约束，甚至完全没有强迫，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朝着自己想要去的地方走着，一刻也不停地走着。

夜愈暗，人流愈稠。突然，仿佛一声令下，雷溪河两侧华灯骤放。“忽如一夜春风来，千树万树梨花开”，廻廊上的轮廓灯，廊道上的古朴宫灯、三路桥上的霓虹灯，在夜的空间竞相闪烁着灼人的光芒。一个着绿色连衣裙的女子，长发被发夹随意绾起，从一个转角处走过来，米黄色的宫灯下，身后一大片蕲艾、金丝桃，绿黄相拼，女子曼妙的身姿妩媚性感，犹如从画中走出来，吸引了众多行人的视线。

在一个近水平台，纯实木搭起的台子上，几个戏曲爱好者，正在做着表演前的准备。吱吱嘎嘎的二胡调弦声，与熟人相见的打招呼声，一个女子的吊嗓子声，瞬间热闹凑成了一个圈子。有人驻足下来观看，有人问是否可以唱一曲，绝大多数人仍是继续朝前保持着自己的步伐。

突然，听到有人老远地兴奋喊我，是同事好友萍。她站在岸上，高兴地和我挥手，“你把父母带来了?”

是的，我们来了，我们于一个夏夜的傍晚，共赴雷溪河散步之约。

 

 

• 作者简介：周小芳，笔名霁月，黄冈市作家协会会员。《姨儿》《禾雀花落醉金沟》《街头的微笑》等散文、《将就》《失落》《舞变》等小小说在海内外发表。

•  朗诵：王娟，蕲春电视台主持人。